《蒿里行》 第四章 免费试读
王府内确有好色的管事和贪财的嬷嬷欺压我，我如这世间所有柔弱可怜的小姑娘一般抹着眼泪向他诉苦。
司马钰面沉如水，郑重其事地向我承诺：「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第二日，欺负新来丫鬟的管事和嬷嬷就被赶出了王府。
我从一个洒扫丫鬟被调去司马钰的书房磨墨，司马钰对我说：「从今以后，至少在这王府内，没人敢再欺负你了。」
我怔忪半晌，问：「你救得了我，救得了淮南，可除此之外，你又能救得了多少人呢？」
司马钰的笔尖悬停在纸上，直到墨汁滴落，将画作晕开，他终于开口：「哪怕能多救一个人，也是好的。」
司马钰带着我去施粥赈灾、修筑堤坝、救济百姓。
从春到秋，我的马蹄踏过淮南的每一寸土地，我看见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温良和煦，在北面的灾民一拨一拨涌入淮南时，他们同司马钰站在一起，一遍遍地宽慰安抚：「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好。」
可是等，又能等多久呢？
桃花卫副使已经再三催促我：「京中那位已经急不可耐了，他想即刻见到怀王的人头。」
于是在冬至这晚，我提了刀走进司马钰的房间。
他正坐在灯下看书，见我来了，露出一点笑意，将面前的白瓷碗往我这儿推了一推：「你来了？我记得你是北方人，今日冬至，特地给你备了饺子。」
我咬开一只，是韭菜馅的。
我笑了一下：「王爷可知，为什么我爱吃韭菜？」
不待他回答，我轻轻吟唱起来：「小民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
「这世间百姓如韭、如草，只要有一点雨露就能挣扎而生，可偏偏有人，非要将其斩草除根不可。」
「王爷，」我定定地看着司马钰，「此时此刻，你同韭民没有区别。」
司马钰沉默半晌，说：「我知道如今北境的情势，百姓如蹈水火。我一直期盼能救济天下，可终究力有不逮，不能手挽天倾。」
他起身，掀起衣袍，竟面对我直直跪下：「若我今日非死不可，钰愿赴死，只求首领善待淮南百姓。」
我点了点头，从袖中抽出了刀。
当天夜里，我携带人头率桃花卫们一起离开淮南，百里加急奔赴京城，终于在皇帝彻底失控前将怀王的人头摆上了皇帝的桌案。
他斜睨着阴沉木匣内那颗灰败惨白的头颅，忽而歪了一下头：「怀王就长这个样子？」
我道：「是。」
他说：「世人们都说怀王宽仁慈悲，朝臣们也夸他深明大义，一个个巴不得朕退位让贤，朕还当他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大人物，原来，也如朕一般，两只眼睛一张嘴罢了。」
我说：「陛下天人之姿，怀王如何能与陛下相提并论？」
皇帝忽然「砰」地关上了匣子，他缓步走到我面前，伸出苍白的左手，那只手如同蛇信一般在我的颈间游移徘徊：「朕是天人？」
「是。」
皇帝歪着头看着我：「那怀王又是什么样的人？」
我感到颈间那只手在缓缓收拢。
我说：「陛下，怀王不过是个死人。」
皇帝笑了，我颈间的束缚在瞬间松开，身体却又忽而被拽进一个冰凉的怀抱里。
皇帝拥着我，他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响起：「阿玖是不会骗我的，是吗？」
「这世间众人，都虚伪而阴险，他们都在骗朕。可是阿玖，只有你，只有我和你，卑劣无情得***裸。」
「所以你不可以骗朕，朕也不会骗你。」
皇帝松开了我，转身又坐回龙椅上，他支着下巴，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朕又要大婚了。」
「待皇后入主中宫，你就去她身边伺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