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沉沉孤影深》 第1章 免费试读
第1章
我从死人堆里救了一个人
我一心想要带他逃离是非之地
然而
一切都是他给我设的局
我中计了
1
我救下他,是许久以前的事情。
那时我风光无限,身为皇城司府的天才大小姐,前途无量。
而他,是灭门中仅存的活人。
“求求你......”他清澈的双眸落下了一滴泪,不断用着颤抖的声音说着。
我微微叹息,自作主张地将他藏在房中。
正所谓,金屋藏娇,许是这个意思。
我的侍女阿兰总是在我耳畔叨叨个不停,说来说去我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反反复复不过是那五个字。
他会害了我。
许是年少心高气傲,打败过无数皇城中的精英少年,我自是不信邪的。
自诩皇城英才第一人,怎会怕被人算计。
我虽胆大包天,却也知晓,这苏府是皇帝下了命令追杀的,若是被他发现,我定是难逃一死。
我为何要将这个隐患带在身边,是因为他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眉宇之间,一颦一笑,都有着他的影子。
可如今,这偌大的世间,我却寻不到他了。
纵使我名扬天下,流芳百世,可若无了他,这些与我而言,不过皆是般若浮生。
救下的那孩子名唤苏清濯,他年纪虽小,却极为懂事。
每当天气渐冷的时候,他都会主动向阿兰提出要为我添一件袄衣或加一件狐裘披风。
许是他太过懂事,久而久之,阿兰对他也不再排斥,倒是常常从外面给他带些民间的小玩意儿来。
我望着苏清濯,却总是出神。
我怀念那人的一颦一笑,怀念他轻揉着我的头,笑嘻嘻的模样。
直到见他的最后一面,我都不知他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只记得唤他祁尘。
苏清濯许是发现了我的心情有些沉重,他有些沉郁的捏着衣角,“姐姐......是在难过吗?”
我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眼前有了些许模糊。
我连忙吸了吸鼻子,“小孩子不要乱打听。”
此时距苏府灭门,已然过了一个月。
2
然好景不长,介于一个月仍未抓到苏府的活口,皇城被封锁,皇帝立下圣旨,要查遍皇城的每一处,也一定要将他找出。
由于我苦心潜行,院落处在司府的偏僻之处,自是少人来打扰。
白日里我在院中修习剑术,苏清濯便趴在屋内的窗棱上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一日,在修习的过程中不小心扭伤了手腕,苏清濯便屁颠屁颠地来到我身边,小心翼翼地给我上药。
我未拒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我也发现,他愈发依赖我。
这时皇城上下都因苏府余孽炸开了锅,都想抢着率先抓到在皇帝面前邀功升官。
我只道是俗人之举,只不过在此后,我便将他关在了房内。
他偶尔会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姐姐,我家人到底有什么错,他们要这般追杀我们。”
我只是同他说道,“强于王,便是错。”
他年纪小虽听不懂,却也讪讪的点了点头。
好似我说的话都是正确的。
论谈起苏府灭门一事,我只听爷爷众人所说,是被贼人陷害,嫉妒苏府官位显赫,在朝堂政事中有重大的发语权。
阿兰同我说,三皇子学业有成,有时间登门拜访司府。
我修剪枝丫的手微微一顿,默默应了一声。
三皇子登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倘若他想同我共饮一杯该当如何?
想到此处,我不禁有些头痛,连夜让阿兰把苏清濯带到远离司府的一处偏僻的宅院生活。
苏清濯临走前,泪眼汪汪的看着我,我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轻叹了一声,“走吧。”
约莫过了四五日,终于把三皇子盼来了,果不其然,这家伙一踏进司府的门就跑来我的宅院。
我不禁松了口气,还好先前将苏清濯带走了。
三皇子同我说,他演习剑术已有一年,想与我切磋一番,我爽快应了下来。
未过几招,他仍像以前那般被我踹翻在地。
三皇子捂着屁股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3
“司枝瑜!你怎敢伤害三皇子!”
我闻声望去,是爷爷站在一旁冷着脸瞪着我。
三皇子连忙辩解着说,“是我邀请司大小姐切磋的。”
爷爷冷哼了一声,随即目光落在我身上,“最近边境动乱,圣上想派一位公主前往初陵和亲。”
听到这话,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司府这帮人就这般急着将我卖了吗?
不出所料,爷爷又接着说,“身为黎国的百姓,理应为了国家献身,司枝瑜,我想你会同意的。”
未等我开口反驳,只听他喋喋不休的说着,“你为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给所有亲事都推掉了,但这次不行。”
“司大小姐乃百年一遇的奇才,怎可派她去和亲,待我回去同父皇讲,也许会将这门亲事作罢。”三皇子眉头一皱,淡淡开口说着。
无论三皇子再怎么说,爷爷都不可能再松口。
因为他不会让一个女孩子来撑起司府,那将会丢进他的颜面,旁人只会笑司府的男人不如一位小姐。
他一心只想将我的弟弟司厉捧上高位,哪怕牺牲我。
然司厉性子虽高傲自大,却文武样样不精通,不知儿时让我揍趴过多少回。
我与司厉犹如天差地别,然我与他的待遇倒也是天差地别。
他是司府未来的主人,而我只是司府攀上高枝的工具罢了。
待三皇子离开后,我便让阿兰将苏清濯带了回来。
和亲这一事,与我而言也许并未有何不妥,因为我等不到祁尘。
嫁与不嫁,又有何妨。
阿兰同我说,归来的路上得知林苑小姐回到了皇城。
得知此消息,我悬着的心倒也是安了几分,林苑在外经商,很少有机会回到京城。
此次回来,也许又是匆匆忙忙的离开。
我同林苑在司府附近的酒馆流觞曲水,说着这些平日里的所见所闻。
正当饮的尽兴时,几个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林苑剜了他们一眼,冷声道:“你们谁啊?!”
领头那人掏出了一个令牌,“奉圣上之命,搜查苏府余孽。”
林苑只觉扫兴,略带不满的皱了皱眉头,而我的脸上此刻却面如死灰,端着酒杯的手一动不动。
我同林苑匆忙别过便返回了司府。
我将苏清濯藏在院中的一处杂物后,虽不知官兵何时会探查司府,但那酒馆距此倒是非常近。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天色也暗了下来,却仍是未有官兵的动静。
阿兰此刻安慰我说,“这么晚了,官兵今日许是不会来了,况且官兵会率先经过正殿,待有了官兵的身影,我通知小姐便可。”
听此,我便打算将苏清濯带回来。
我小声唤他却未得到回应,直至我走到他的身前。
夜晚不似白日那般温煦,只见他紧紧抱着自己,靠在杂物前睡着了。
我鼻子一酸,解下身上的狐裘斗篷,将他围起来带回房中。
又心惊胆战的过了四日,先行一步的噩耗却不是官兵的追查。
那日爷爷唤我到正殿,告知我,婚事在一个月后,让我的下人替我准备出嫁的物件。
一个月?
恐怕连婚服都很难做完吧,竟是这般急切。
阿兰得知此事,含着泪连夜替我制作嫁衣。
许是阿兰得知这个消息兴致不高,就连做嫁衣也多了几分潦草,不似平日那般认真细心。
小苏清濯虽怕扰了阿兰,但也很是担心,只在一旁递着手帕,“阿兰姐姐,不要哭了。”
阿兰慌忙地擦了擦眼泪,连忙接过手帕,轻轻地揉了揉苏清濯的头,“谢谢你。”
看到此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海里成型,我是否不该这般循规守矩......
论剑法,这皇城没几人是我的对手。
思绪拉回,我的视线落在桌案上的月华剑上。
5
月华剑,是那人赠予我的,他说月华如露,就如我的眼睛一般澄澈。
我的思绪又飘回那年冬日的小院,那是我做了十多年的笼中鸟第一次逃离司府。
不知买东西需要铜钱,在我饿肚子至极的时候,是他爽朗的给我递了几个包子。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便一直缠着他,叫他甩也甩不掉我。
他同我说,他是来游历的,过些时日便要离开此处,我仍是不罢休,因为我真的快饿死了。
他便好心将我带在身边。
他在院中洗菜做饭,我坐在小凳上等他,那时我想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那日我在院中赏花,他却拨弄了一下我的头发,我歪着脑袋看他,“我的头上有什么东西吗?”
祁尘只是看着我笑了笑,“没有,只是有些被风吹乱了。”
我努了努嘴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吸食这繁花溢出的芳香。
他却偷亲了我一下。
我们的关系愈发亲密,我常常坐在他的怀中睡着懒觉,他闲来无事看一些民间的话本子。
时不时起了寒风,我还会往他的怀里钻一钻,他总说我是一直小懒猫,我也不去反驳,只是哼哼几声。
然有一日,我起床不见他的踪影,只见桌上有一张褶皱的字条,上面写着
吾离,勿念。
他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世界,我的心像是少了什么,空洞洞的。
我居无定所,这里也没有什么我可以留恋的,我便回到了司府。
6
这几日天气寒凉,爷爷说司厉染了风寒,要将我屋内的暖炉移到司厉的屋中。
这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没了暖炉的初春有些微寒,于我而言不算什么。
我的脑海中浮现那日苏清濯蜷缩在杂物后的模样,便命阿兰去买些冬季之时所需的衣物。
阿兰一边将厚重的衣袄给苏清濯套上,一边嘟囔着,“老爷怎可这般偏心!”
我只是摇了摇头,“他偏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我还记得儿时持剑打败三皇子时,众人都夸赞我为天之骄子,剑术竟比三皇子还要精湛,那时三皇子已然是同龄人中的翘楚。
而爷爷只是淡淡地冷哼了一声,“练习剑术又有何用,不过是个女孩子。”
而司厉却挑战家中侍卫数百次未曾赢过,他却轻抚司厉的背脊,“小厉还小,不急功成名就。”
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是那次,我一直将父母留给我的玉佩挂在腰间,司厉只觉我的腰间玉佩好看,而他却未有什么配饰。
便上来要抢我的,由于他是个“废人”,自是打不过我,我眉间透出些许怒意,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他却大声的哭了起来,爷爷知晓后恶狠狠的打了我一耳光,将这玉佩塞给了司厉。
想到此事,我不禁五指聚拢。
这司府,恐怕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这夜,我彻夜未眠,不知是屋内的凉意侵袭我的身心,还是思绪重重心事翻涌,迫使着我保持清醒。
7
院子南处的桃花开了,已然回春之际。
此时距苏府灭门约莫过了一个半月。
我犹豫了半晌,终是下定决心,即刻命阿兰给我拿来纸笔,在其写下洋洋洒洒的大字。
吾友林苑亲启,望得一匹骏马,与一个商队,助我出城。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了。
这婚,我不想结,而苏清濯,我也不想他死。
不出半日便收到了林苑的回信,
我于外后日离开京都,所派一支商队在后日清晨出城,吾友,祝你好运。
我将这消息透露给了阿兰,阿兰既高兴又担忧,恐怕这路上出了什么差错。
我告知她,我带苏清濯离开,而她去投靠林苑,她会帮助阿兰的。
阿兰思索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握着我的手,“小姐,我要跟着你。”
终是拗不过她,我应了下来。
此后,我开始收拾行囊,只见阿兰在一旁犹犹豫豫的,我不禁唤她一声,“阿兰?在想什么?”
她有些支支吾吾的,连忙将手中的红色衣物装进了包裹,她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在想有什么需要带走的。”
我也并未多心,只是看了看在一旁睡熟的苏清濯。
苦了他了。
据我得知,出城繁琐至极,需要探查商队人员与物件,但林苑又送来一封信件,其中提到她买通了看守城门的侍卫,让我安心。
当我正宽心于可以摆脱司府再潇洒自由一回之时,一个消息扰乱了我的计划。
下人来讲,后日是司厉的生辰,在司府主殿开摆宴席,明日会有远路的世家子弟前来拜访,让我记得出面招待客人。
远路的......
那自然是要住在司府,若是住进我的院落,恐怕就难办了......
倒是天意不想让我自由一回,我只能顺势而为。
翌日一到,我起了个大早便前往正殿,四下望去只有下人在摆放物件,打理正殿。
所幸没有晚来。
未过半个时辰,便有远路的世家子弟前来拜访,我在一旁讪笑接待着。
一个侍女轻唤了我,“小姐,你去休息吧,这里我们照料就可。”
听此,我微微一愣。是啊,司厉与爷爷都未曾出面,只有我在此忙忙碌碌,爷爷可还真是心疼他自己和他的乖孙孙。
我对她温和一笑,“不用了,谢谢你。”
过了晌午,大多数远路贵客都已入座,独独少了初陵一国。
我眉头微微一蹙,倒也未心急,这初陵许是给黎国一个下马威吧。
但是这与我又有何关系呢。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初陵的使者才风尘仆仆的赶来,为首的是一位女子,自称是初陵的公主前来赴司府公子生辰宴。
我与她并未有什么交集,直至晚间,爷爷想将她安置在我的院落中。
爷爷的属下易杉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我抢先。
“我的院中没有暖炉,恐怕远路的贵客染了风寒,爷爷还是另寻院落吧。”
爷爷有些不满的瞟了我一眼,随即便将初陵的公主安插在别的院落中。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爷爷这是怕客人扰了司厉的清净吗?我没空再想那么多,心里祈祷着明日的行程能够如期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