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仙语裴士卿》 夏仙语裴士卿第12章 免费试读
不过几日，他仿佛老了数十岁。
夏仙语鼻尖莫名酸涩：“皇爷爷。”
皇上见她来了，朝她招了招手，屏退伺候的太监。
“我乖孙来了。”
语中的爱怜让夏仙语想起裴士卿所做之事，愧意顿生。
皇上似是不在乎，如枯树皮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皇爷爷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这大魏国不能没有后继之人，朕想了很久，朕要立你为皇太女！”
夏仙语眸色一怔，连忙跪下推辞。
“你是朕这一脉唯一的子嗣，务必答应朕！”
皇上执意如此，她再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直到出了内室，夏仙语才面露难色。
从大魏国开创以来，从未有过皇太女的先例。
如此一来，会不会动摇民心？
夏仙语心绪愁楚，可不想偏偏在正殿遇上了萧颜。
萧颜想着方才听到的一切，眸色暗沉。
夏仙语对她并无好感，行了礼便准备离开。
转身间，却听萧颜低声道：“郡主，自古帝王皆无情，你以为皇上是真的疼你吗？你可知你养父真正死因？”
第五章 诏封
夏仙语脚步顿住，转身看着萧颜：“不知娘娘此话何意？”
萧颜走至她身前，附耳细语：“你养父是被皇上亲自下令处死的！”
闻言，夏仙语瞳孔皱缩，满眼不可置信。
她怎么也不无法相信疼爱她的皇爷爷会做出如此狠心之事。
见她怔住，萧颜又笑道：“你若不信，可以去问萧寒。数日前是他奉诏秘密处决了你父亲。”
夏仙语身形一晃，连萧颜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她只觉原本疼痛着的心又霎时沉进了冰窖，寒意入骨。
回府路上。
夏仙语坐在摇晃的马车中，耳畔不断地回荡着萧颜的话。
再想起之前父亲离奇的死，她心更是一阵锥刺般的疼，泛红的眼中满是苍凉。
风雪不消，时已二更。
正厅内只点着几盏红烛，照的周遭多了分寂寥。
裴士卿一回来，又见夏仙语呆坐在厅中，不由烦闷：“你在此作甚？”
夏仙语目光空洞：“今日皇爷爷召我入宫，说要封我做皇太女。”
闻言，裴士卿一愣，片刻后却嘲讽道：“皇上如今老眼昏花，女子怎能称帝？”
夏仙语心头一窒。
裴士卿当着她的面都如此放肆，可想而知，他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
她苦叹一声：“女子不能称帝，那我请问，奸臣可能？”
裴士卿当即明白她是在说自己。
此刻他再压制不住心底的怒火，走至夏仙语面前：“你说什么？”
夏仙语看着他浸满愤怒的眼眸，手不觉一紧。
从前，他看她不是这样的。
“今日，我见着丽贵妃了。”夏仙语强装平静道。
一听她提及萧颜，裴士卿自知对不起她，又按下了怒意：“你不用理会外面谣言。”
而夏仙语充耳不闻，只自顾自地说：“她说，我父亲之死，是皇上下令，你亲自执行。”
话毕，厅中一阵死寂。
裴士卿望着夏仙语苍白的脸，欲解释，心中却隐隐多了个结。
他冷硬地移开视线，一字字道：“你养父身份低微，我让他自缢而亡，不仅留他全尸，更为你保全了名声！”
夏仙语听了这番话，眼底只有震惊。
她忽然扬起手，将一耳光重重落在裴士卿脸上：“你可还记得当初你进京赶考，是谁给了你盘缠？”
“又是谁在你差点被贪官斩首的时候，冒着被处死的风险将你偷偷放出监狱？”
“裴士卿！”夏仙语含泪的眼眸带着一抹恨意，“你怎能埋没了自己的良心？我父亲他虽是牢头，可他救我，救你……他一生没有任何过错，你怎能恩将仇报，让他死于非命！？”
左脸颊火辣辣的痛意让裴士卿愣在原地，他从未见夏仙语动手打人。
许久，他冷笑一声：“你真是不可理喻。”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我是比不上贵妃善解人意。”
夏仙语带着些许自嘲的话被风卷进裴士卿的耳中。
他背影一僵，快步离去。
入了三更，冬夜的凉意渗进了夏仙语心中。
她不知自己怎么回的院子，只觉院内一片孤冷凄清。
裴士卿自前年起，就很少回府，更少跨进这院子。
这一夜，夏仙语一人躺在冰冷的床上。
她辗转反侧至清晨，才浅浅睡下。
梦中却并不平静，父亲生前与死时的面容像画卷般慢慢展开。
夏仙语惊坐而起，喘息间，她摸着被汗湿透的绣枕，眼眶一热。
而此刻，外头正紧锣密鼓地敲打着。
皇上病重，无法亲授皇权，封诰便直接传至府上。
夏仙语穿戴好，着一袭金黄锦缎蟒袍被宫人领着走至府外。
原本空阔的府门乌泱泱站了一片，上至丞相，下至宫女太监，通通低着头。
总管太监周全立于众官之前，尖声宣读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念嫡亲一脉无子，为固魏国苏山社稷，封皇孙女永昌郡主夏仙语为皇太女！钦此！
夏仙语陪着皇上回了养心殿。
一路上剧烈的咳嗽声让她觉得皇上下一刻就会撒手人寰。
直到入了殿中内室，皇上才问：“今日之事，殪崋你可瞧见了？”
夏仙语抿了抿唇，点头。
皇上仰头，长叹道：“我魏国自开创已有百年，如今就要落入一乱臣贼子手中了。”
闻言，夏仙语忙跪下。
皇上看着她，一字一喘：“朕赐你永昌二字，是要你保这大魏国永世昌盛，你可明白朕的一番苦心？”
夏仙语眼眶一红，哽咽道：“孙女无才无德，愧对皇爷爷。”
皇上却摇了摇头：“朕知你不是无才之人，你可还记得梁左相托你之事？”
夏仙语僵在原地，久久都难吐一字。
帝王心术，原来今日皇上带她上朝是有这般目的。
“为君者，自当寡情绝义，即日起，朕命你代理朝政军政。”
皇上费力地抓着她的肩，谆谆告诫：“你已负了左相，不可再负朕呐！”
一番遗愿般的话如巨山压在夏仙语心上。
她不知怎么离开那深宫高院，只知一路上的纷飞白雪。
还有那些宫人让路参拜。
夏仙语望着阴沉的天，恍然想起儿时父亲的话。
他说：“人生在世，在其位谋其政，若有朝一日，囡囡不再是普通女子，可莫要忘了爹爹的话。”
她红了眼，只觉喉咙哽咽难忍。
夏仙语缓缓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中融化。
寒意却慢慢渗进了心中。
……
提邢司府。
夏仙语看着盒中梁左相给她的白瓷瓶，眼神满是挣扎。
良久，她还是将盒子合上，点了盏烛灯，去了裴士卿书房。
风雪已停，橙色烛光在一旁摇曳，墙上执笔书写的影子轻晃着。
约莫一炷香后，夏仙语才收了笔。
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天坐下，静静地融在这冰冷的夜中。
直至卯时过半，裴士卿才带着一身寒意走了进来。
他望着夏仙语单薄的身子，微愣的眸中划过一丝诧异：“怎么回来了？”
夏仙语抬眸看着他，声音很轻：“我们和离吧。”
第八章 逼迫
裴士卿愣在了原地。
短短五个字，让这深宵更显凄凉。
夏仙语起身，将薄薄一张纸递到他面前，上面赫然写着“放夫书”三字。
“人的掌心就那么大，握不住的东西有很多，我知夫君已另觅良人，不欲强留夫君。”
她望着已经僵住的裴士卿，一字字道：“愿夫君相离之后，重拾折扇，风华再现，娶一扶柳佳人！”
闻言，裴士卿瞬间回过神。
“从古至今只有放妻书，哪儿来的放夫书？”他冷声道，“你是不是又在哪儿听了些闲言碎语？”
夏仙语抿抿唇，咽下满心的酸苦：“你若觉不妥，休了我，也可。”
裴士卿眼神一狞。
他原本只是觉着她在耍小性子，毕竟二人风风雨雨过了这么多年。
再贫苦艰难的日子都熬过了，夏仙语从未提过要和离，如今竟还提出了休妻！？
裴士卿狭眸微眯：“难道你有了别的男人？”
如今她被一众自诩忠臣之人拥为皇太女，豢养男宠不是没可能！
夏仙语愣住。
从始至终不贞不忠的都是裴士卿，可他却反说她不洁。
夏仙语眼尾发红，说不出话。
她的沉默反让裴士卿觉着是被自己说中了。
他一把夺过放夫书，置于烛火之上：“本司最近忙于公事，是疏忽了你，我现在就满足你。”
纸张残余的轻烟消散，滴滴滚烫的红蜡顺流而下。
夏仙语死死咬着牙，带着极尽痛苦的双眸望着不断摇曳的烛光。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犹如要将她拆入腹中的人才抽身离去。
在一片淡青色的天色中，风雪席卷入房。
夏仙语堪堪穿上被扯破的长袄，任由热泪淌过冰冷的脸颊。
她呆坐在榻上，目光落在柜上的一个精致小盒上。
里头都是裴士卿写给她的书信。
从前他还会给她写诗，哪怕出任外地，每月都会寄多封书信回家。
夏仙语一直留着。
每当裴士卿做错事，她就会把这些信拿出来看看。
父亲曾说：做人要记人好，不记人坏。
看着字里行间的情意，夏仙语泪眼斑驳。
曾经的裴士卿为官清廉，是百姓眼中的清官，更是她心中的一抹光！
他也爱她至情至真。
记得有一年，她随他去南方治理水患，不幸被山体掩埋。
是裴士卿徒手挖开泥石将她救出来，用那满是血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她。
一遍遍叫着奄奄一息的她。
裴士卿说，如果她走了，他也不会独活。
她望着一封封陈旧的书信，眼泪再度悄然落下。
她不知道裴士卿为什么会变成了现在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