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淼薄靳安》 程淼薄靳安第9章 免费试读
薄靳安一直盯着程淼，看他抱紧双肩，身子竟在瑟瑟发抖。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拿被子过去给他盖上了。
稍稍整理好，她正要走，被他拉了一下。
“我吵醒你了？”他的鼻音有点重，像是生病了。
“我睡得轻。”薄靳安道。
程淼握着她的手，轻轻揉了揉，“对了，我们没有抓到陆长安，你可以安心了。”
薄靳安身子僵了僵，而后倔强的抽出自己的手。
“是么，万幸。”
程淼低低笑了一声，“你真喜欢他啊？”
“喜欢啊。”
“喜欢他什么？”
“他哪哪都好，哪哪都值得我喜欢。”
程淼又笑了一声，这一声让人听着阴森森的。
“你喜欢就喜欢吧，但要记住，你是老子的女人。”
说完，他歪头继续睡，没再搭理薄靳安。
翌日，薄靳安醒的时候，程淼已经出门了。中午的时候，乞丐来蹭饭，说程淼又降职了。
“这次去京兆府当捕头了，还是最低那一等。我可不跟他混了，据说中午是干粮沾白水，连口热乎的都没有。”
薄靳安抿了抿嘴，“他怎么不回家吃？”
“正在查案子，哪有功夫。即便不忙，也不如之前自由了，得一整天都值守。”说着，乞丐叹了口气，“为了挣那几两碎银，不容易啊。”
用过午饭后，薄靳安带着谨烟出门去曲墨染那儿。因为前几日那雪下得大，巷子里只劈开一条人走的路，马车过不去，她们只能走路过去。
刚出了巷子口，便见几个官差正弯腰在雪地里找什么，而她一眼看到了程淼，他穿着官差穿的马褂，但身量高，长得好，仍十分惹眼。
他站在雪地里，眉宇间有些烦躁。
“程淼，你来看这几个脚印十分可疑！”一个瘦长脸的官差喊他。
程淼忍着烦躁走过去，弯腰看了一眼，“有什么可疑的？”
“啧，果然是没有办案经验，你看这脚印在这里有些乱，而且没有别的脚印，说明这可能不是一起偷盗事件，而是逃逸事件。”
见这瘦猴子分析的这么认真，程淼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京兆府是不是没有别的案子好查了，他们丢了一头牛，自己去找，我们就这么闲？”
瘦猴子不认同道：“我们是官差，本就是为百姓服务，大案小案都是案子，你一定要摆正心态！”
“老子摆不正！”
程淼气得浑身冒火，转头看到薄靳安正在不远处看他。
那瘦猴子也发现了，问道：“那小娘子是谁啊？”
“我娘子。”
“哎哟，是弟妹啊。”
瘦猴子很热情，颠颠跑过去跟薄靳安打招呼。
“弟妹，你是来看严老弟的吧，这是给他带的吃食？”
薄靳安默了默，谨烟手里提着食盒，里面装的是张大娘焖得骨头，这是给曲老头带的。
不妨这人这么问，她也不好说什么。
“程淼，快过来啊，你娘子给你带饭了。”
程淼沉着脸走过来，看了一眼那食盒，小声说了一句多余，但脸色好看了很多。
绸缎庄前的台阶上，程淼打开食盒，看到里面拳头大小的骨头，愣了一愣。
“你原打算给谁的？”
薄靳安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道：“还能有谁，当然给你的。”
程淼轻哼一声，也没再追问，直接手拿起一块就啃。
见他啃得津津有味，薄靳安忍不住问了一句：“中午的干粮泡白开水，好吃吗？”
程淼睨了她一眼，继续大口吃着，“没肉好吃。”
活该！
薄靳安在心里偷乐，然后就听程淼说道：“旁人以为你很贤惠呢。”
“呵，倒也不用。”
“你心虚？”
“我心虚什么？”
“哪家贤惠的妇人会偷男人？”
薄靳安火腾地一下起来，“那你就告诉旁人，我与你没半分关系，我爱偷谁偷谁，没你酸的份儿！”
来到曲墨染这儿，薄靳安火气仍没消。
“谁气你的？”
“还能有谁。”
“孩子爹？”
薄靳安一愣，这个称呼安在程淼身上，有些过分亲近了，但又是事实。
她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曲墨染笑，“你气他，却还是为他跑了这一趟。”
说着，曲墨染拿出几包药上面覆着一张方子，“诺，你说的那疫病，我查过很多医书，配了这个方子。”
薄靳安看着那几包药，冲薄靳安点头，“谢谢。”
“原我觉得那程淼不是个好东西，对你太坏了，但后来他给我九香丹，还说要瞒着你，我便觉得这人，也不是那么糟糕的。”
薄靳安拍拍那几包药，“当是还他的情了。”
话说得绝，但她深知自己和他会一直纠缠下去，因为这个孩子，因为这孩子身上的血脉。他活着，她和孩子才有可能活着，生死都牵绊在他身上了。
日头西斜，薄靳安站在东边院门前，门已经锁上，六条人命魂断在里面。
风吹得紧，薄靳安裹了裹大氅。
谨烟想劝一句，见程淼远远走来了，便退了回去。
程淼走到薄靳安身边，催着她往家里走，“外面冷，快回去吧。”
薄靳安转头看程淼，“这一家老小，只因为陆长安帮过他们，他们出于感恩藏起陆长安，却因此丢了性命。他们太无辜了，你对他们愧疚吗？”
“一丝一毫都没有。”
“是啊，你是程淼，人命于你来说太微不足道。”
程淼搂着薄靳安，带着她往家里走。
“你觉得他们无辜，他们到死也觉得自己无辜，可我并不觉得。”
“因为陆长安逃了？”
“因为他们酿成了大错。”
“那我呢？”
“你错就错了，我给你顶着。”
用过晚饭，程淼就出去了，许是值夜班，薄靳安没有多问。夜深了，他才回来，乞丐扶着他回来的。
“这么晚才回家，还一身酒气，小心被骂。”
“行了，你回吧。”
“等会儿柳氏问你去哪儿了，你只说与我喝酒了就是，千万别说去了旖月阁。”
“闭嘴！”
“我这不是好心提醒你。”
“赶紧滚！”
薄靳安一直想着程淼那句‘他们铸成大错了’，越想越睡不着，这不就等到程淼了，也听到了那旖月阁。
盛京有名的风月之地！
第一百三十八章欠打
薄靳安看着脚步踉跄的人进屋，一阵冷风灌进来，她打了个冷颤，再看程淼，他脱下大氅，而后倒在靠窗的罗汉床上。
他抱着双肩，许是冷得，一直瑟瑟发抖。而且睡不踏实，翻来覆去的，接着突然恶心起来，赶紧起身冲了出去。
呕吐声传来，薄靳安重重叹了口气。
她吃力的起身，披上大氅，又倒了一杯茶，端着出去了。
月色清朗，他靠躺在庭前台阶上，像是一滩烂泥。薄靳安走上前，踢了他肩膀一下。
“诺，喝口水吧。”
他仰头看她，左脸那刀疤在幽暗的月光下，格外的狰狞。长得丑的人，脸上多一道疤，只是更丑了，而曾美得惊艳决绝的人，脸上多一道疤，会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薄靳安不敢看，稍稍别开眼。
他定定看着她，看到她拿着杯子的手在微微颤抖着，他嘴角轻扯了一下，伸手接住茶杯，直接往嘴里送，结果洒了一脸。
稍懵了片刻，随后他低低笑了起来。
他先是埋头笑，继而仰天大笑，再起身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竟然舞了起来。
天上乌云浓厚，北风呼啸而过，远处的雪让这夜显得更加肃杀，他喝多了酒，脚步虚浮，招式却是凌厉的，带着沉重的杀气。
薄靳安看着院中之人，眉头紧紧皱起，犹记得兰园高台之上，他把酒谈笑，仿佛世间万物都在他的股掌之间。而此刻，他也在笑，却笑得悲凉，再不复当时意气。
那刀疤伤在脸上，而耻辱刻进了灵魂。
现在的他，真真就像个疯子。
他出招越来越狠，心中的恨越来越尖锐，在心里迅速积聚，摧毁着他的理智。他再一个旋身，刀尖直指薄靳安的肚子，而后猛地定住。
薄靳安惊的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再看程淼，他拿刀对着她的肚子。
虽然，那速来稳如泰山的刀，此刻颤得如地震。
她气的咬牙，绕过去，一巴掌抽了过去。
“你发什么疯！”
程淼声音很是低沉，目光哀伤：“他就不该被生下来……”他不该跟着父母受苦……
薄靳安气得又是一巴掌，“没有哪个父亲会像你这样心狠！”
连着三巴掌，但薄靳安还没失去理智，全打在右脸上了，避开了左脸的伤疤，以免伤口再崩裂。
程淼尝到了血腥气，伸手抹了一把嘴角，手上沾了不少血。
他身子晃了晃，抬头看了薄靳安一眼，像是醒了。而后绕着她进屋了。
薄靳安长出了一口气，跟着进屋，见程淼已经老老实实躺罗汉床上了，不时疼得抽一口气，睡不安宁。
薄靳安看了许久，在他身上扔了一床被子。
第二天早上醒来，薄靳安看程淼正坐在她平日里做的妆奁前面，对着镜子照。
“你怎么还没去当值？”
平日她醒的时候，他早就出门了。
程淼转过头来，“老子这样怎么出门？”
薄靳安抬头，一下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他左脸那道伤疤不用说，右脸被她连着狠狠扇了三巴掌，经过一晚，又青又肿，实在有些不能看。
程淼定定的看了薄靳安一会儿，而后轻嗤一声，走到羊毛毯随性的坐下，两手往后撑着地，姿态慵懒。
他伸了伸腰背，从盘子里捏了一个果脯，抛到空中，而后用嘴接住。
嚼了两下，牵动嘴角的伤口了。
“嘶……”
薄靳安绷住嘴，没有笑出来，刚才她还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现在安心多了。
程淼斜睨了薄靳安一眼，也没什么表情，但右脸又青又肿的，像是在无声谴责她下手狠。
“谨烟，出去守着门。”程淼吩咐一声。
谨烟转头看向薄靳安，薄靳安默了一下道：“今儿这事实在是巧，回头再跟你解释，我们先下船了。”
“晚了。”程淼道。
“怎么会？”
薄靳安往窗子外望了一眼，船分明还没离开渡口。
“东厂的，宫里的，这么多人瞅着，九公主向来顽皮，皇上也宠她，她能安然下船，你呢？”
薄靳安默，确实是她想简单了，于是冲谨烟点了一下，让她先去门口守着。
关门上，程淼又笑了一声。
“不过我送你下船的话，倒也没人敢问。”
薄靳安瞪大眼睛，“那你……”
程淼起身凑过来，笑眯眯道：“请你看场好戏。”
他脸上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那里分明是晦暗的，甚至带着点疯狂。
薄靳安正要细问，这时外面管弦乐起，轻快的音调填充了整个画舫，将之前的安静驱赶走了。
有什么人上船了，莺莺燕燕的簇拥着。
程淼坐到薄靳安对面，冲她挑了一下眉，“皇上上船了。”
薄靳安皱紧眉头，“程淼，你别发疯。”
“我发疯？”程淼嗤了一声，“难道你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根本不知道那位是九公主，更不知道今晚皇上会登上这个画舫，更不知道你也在。”
“所以都是巧合？”程淼嗤笑道。
薄靳安咬牙，所以他根本没信她，不由一股火气上来，“你有没有脑子，我有这么闲，挺着大肚子来看你笑话？”
“哼！”
“再说你有什么可笑？”
程淼哈了一声，“我可太好笑了。”
他双拳抵着条案，低头闷笑起来，笑得双肩发抖，笑得直不起腰来，笑得像是个疯子。
薄靳安慢慢皱紧眉头，她能感觉出来，这几日程淼整个人很不对劲儿。
像是真的要疯了。
“你别这样。”她下意识道。
程淼还真停下了，再抬头，嘴角已经冒出血来。薄靳安吃了一惊，再仔细一看，原是她扇他那三巴掌留下的伤口，以为刚才笑得太用力给裂开了。
顺着他嘴角往下流，他竟也不擦，整个人往后一靠，继续乐哉哉的吃果脯。
“这酸不溜秋的，你喜欢吃？”他问。
话题转换的太快，薄靳安懵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没有特别喜欢。”
“酸儿辣女，我听他们说的。”
“不准。”
“那你想生个儿子还是女儿？”
“都好。”薄靳安默一下，看向程淼问：“你呢？”
“女儿吧。”
“为什么？”
程淼好笑道：“老子什么身份，你不知道？要是生女儿，外面那老东西兴许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生儿子的话，他可容不得野种有子息，万一跟他抢那狗屁都不是皇位呢。”
薄靳安心扑通乱跳，这是她第一次从程淼嘴里听到关于他自己的身世。
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身世，皇上的耻辱，天下的笑柄，他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疤。
“生儿子也好。”薄靳安道，继续笑了笑，“生了儿子，你这个爹就不能这么废物了。”
“呵，你讽刺我呢？”
“那我求你，行吗？”
薄靳安当初中了白木之毒，一心一意的为孩子谋划将来，做足了准备，但程淼这个身份，让她明白之前所有的准备都不值一提。
孩子和她要想活，必须依靠程淼。
这不是懦弱，只是为了活。
外面管弦乐继续，这时蹬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上楼了。薄靳安心口一紧，紧接着隔壁的房门打开，有人脚步匆忙的进去了。
“爷，您别急啊，容奴家给您脱下外裳。”
接着一阵窸窣的声音，薄靳安大体能猜到什么。然程淼不用猜，起身来到西墙边，挪开条桌上的花瓶，那里竟有一个小洞。
“我昨晚光听墙角了，也没看到好戏，便偷偷挖了这个小洞。”
船上的房间是用木板隔开的，这小洞像是用刀子一点点剜出来的。他看还不要紧，还拉过薄靳安，让她也看。
“我不……”
“你看那女人，长得美不美？”
薄靳安被程淼扯得趴到墙上，还是望了过去，正见一体态壮实的男人压着一个娇小的女人亲热，那女人正对着这孔洞，因此她一眼就看到了。
她也就看了一眼，赶紧挪开。
“美吗？”程淼执着的问。
薄靳安没好气道：“美。”
程淼听见这话又笑了，拉着薄靳安靠墙坐下，隔壁传来声浪一声一声传来，那火热程度让人头皮发麻。
毕竟那位是皇上啊，程淼的生父，她有种儿媳妇偷听公爹那啥的感觉。
怪恶心的。
她要走，程淼又把她拉了回来。
“你疯够了没有？”
程淼冲她嘘了一声，这时隔壁说话了。
“皇上，您弄痛奴家了。”
“贱妇，朕宠幸你是你的福气。”
“皇上……”
“你用你这张脸勾引朕，你个***，朕饶不了你。”
薄靳安简直想捂耳朵，这皇上也是有病吧，既然临幸人家了，还说这种话。
程淼轻笑一声，歪头跟薄靳安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那娼妇长得很像一个人。”
“谁？”
“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