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煜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公司的事情很多，我经常忙到很晚都没有回去。
胃部传来阵阵痛意，药就在手里，还没来的及吞进去，电话就响了。
接起电话，乔煜的语气很焦急。
“晚晚出了车祸，在医院，你抓紧去一趟。”
我忍着痛意点头，“好，我马上去。”
“对了，晚晚还小，怕疼，你去的时候给她带一颗糖，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她最爱的大白兔奶糖。”
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我抿了抿干涩的唇，依旧什么都没问。
“好，我知道了。”
“我在赶回来的路上，大约凌晨五点到，你在医院别走，照顾好晚晚。”
这通电话，乔煜一共只说了三句话。
句句不提我，句句都是姜晚。
可是，明明我才是他结婚五年的妻子。
......
姜晚的确出了车祸，我赶到的时候，她正跟自己的经纪人发着火。
“有没有搞错？我的脚崴了，明天还怎么参加试镜？”
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脚崴了。
看见我来了，她将手中剥好的橘子皮扔在了地上。
“沈经理来了？”
“你怎么样？”
我走过去，从口袋里拿出那颗大白兔奶糖，递给她，“乔煜让我给你的，他在回来的路上。”
“真的？”
姜晚从我手上拿走那颗糖，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我就知道乔煜不会不管我。”
我默不作声的望着她，她的脚，似乎也没什么事。
就只是这样而已，乔煜都要赶回来。
眼眶微微酸涩，我走到门边，拿出扫把，将地上的橘子皮扫干净了。
医生说她没事，不需要观察，可她偏要留下来。
姜晚躺在床上，肆无忌惮的指挥着我。
“我要吃面条，你去买。”
“我要吃烤红薯。”
“好渴，我要喝水。”
......
我就这样照顾了姜晚一整个晚上，她闹到大半夜才睡去。
我趴在桌子上将就了一晚上。
乔煜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我睡眠浅，一点动静便会醒。
看见他，本想打招呼，他却冲我摇头。
我点头，没有再说话。
乔煜小心翼翼的走到姜晚的床边，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
“她怎么样？”
他的声音很低，生怕吵醒了她。
“没事，只是崴了脚。”
我打了个哈欠，“乔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帮我把医生都叫过来，替她做个全面检查。”
“现在？”
我不解，天都还没亮。
“对，现在。”
医生来的时候，天微微亮。
我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吃东西，胃又开始痛。
眼看着一群医生围在姜晚的床边，我抬手，无力的拉了拉乔煜的衣角。
“我可不可以先回去？”
“嗯。”
乔煜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我，让我自己先走。
我咬牙，捂着胃部，一步步抬脚离开了病房。
可我没走，我来到了二楼，找那个一直给我看病的医生。
看见我，医生的脸色并不好。
“你又熬夜了？”
医生给我做了检查，摇摇头：“建议你，早点住院治疗，别再拖了。”
“我的药吃完了医生，能不能再给我开点？”
“乔太太，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不肯治疗呢？”
“反正都活不了多久了，反正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冲他笑笑，嘴唇一片惨白。
离开医院后，我将医生开给我续命的药小心的收进包里。
然后一个人走到江边的公园坐了坐。
今天天气好，有很多年轻人在晨跑，还有一些老爷爷老奶奶在打太极。
我坐在椅子上，静静的望着他们，很是羡慕。
突然，一只小狗跑过来，围着我转了一圈又一圈。
它的主人想拽它走，它却一直不肯。
我听说过，小狗能闻出癌症病人身上特殊的味道。
它大概是知道，我得了癌症，快要死了，所以才一直闻吧。
以前我跟乔煜也养过一条小狗，我给它取名字叫小不点。
它是个马尔济斯，很小一只。
乔煜很喜欢狗，我们结婚的那年，他去买了一只。
结婚纪念日的时候，他把那只小狗送给我做生日礼物。
小不点很喜欢看电视，我经常抱着它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一直以为，乔煜是爱我的，就算不爱我，迟早有一天会接受我。
不然，他怎么会连我们的结婚纪念日都记得？
可是后来，姜晚出现了。
他是乔煜的白月光，也是乔煜的初恋。
她光鲜亮丽的出现在机场，出现在电视上的那一刻，乔煜的理智全都没了。
姜晚回来的那天，我查出了胃癌。
医生说出了三个月的定律，他说我不做治疗的话，很快就会死，可能活不过三个月。
我拿着报告去乔煜的办公室找他，却听见他们的谈话。
姜晚扑进乔煜怀里，几乎是痛哭流涕。
“我爱你，我回来了，可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为什么要跟别人结婚？”
乔煜搂着她，“我跟沈知念结婚，只是为了报复你，我答应你，我会跟她离婚。”
乔煜说到做到，第二天，我刚从床上起来，就看见了放在桌上的离婚协议书。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我离婚，甚至连个理由都没有。
“签了吧，这个别墅我留给你，我名下的财产，分你一半。”
“小不点呢？”
我没有理会他，弯腰去找小不点。
这几年，乔煜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小不点陪我睡觉的。
早上起来看不到它，我觉得好孤单。
“送走了。”
我愣了愣，怀疑我听错了。
“什么？”
“我说，那条狗，我送走了。”
乔煜抬高了音量，“晚晚对狗毛过敏。”
“她对狗毛过敏，你就要送走我的狗？”
我觉得挺可笑的，明明嘴角上扬着，可是泪水却顺着脸颊掉下来了。
我眨了眨眼睛，努力平复情绪。
“乔煜，那是我养了五年的狗，就算是个畜生，我养了五年，也有感情了！你怎么能连问都不问，就送走我的狗？”
“姜晚，那条狗是我送你的，我有处理它的权力。”
乔煜将他西装上口袋的笔扔到我面前，“签字吧，别让我难做。”
我拿着那只笔，迟迟没有签字。
“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再给我三个月，乔煜，我只需要三个月。
而以后的三十年，甚至是六十年，都是你跟姜晚的。
乔煜没有拒绝我，“你何必呢？”
“只要你答应我，我做什么都行。”
“晚晚会不高兴。”
“她要我做什么，也都行。”
我卑微到了尘埃里，只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是我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
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还是想陪着他。
“好，我只给你三个月，九十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谢谢。”
我拉着他的胳膊，“小不点呢？”
“送人了，会过的很好，你放心吧。”
乔煜扯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瘫坐在了地上。
好，送人吧。
反正我活不久了，小不点跟着我，迟早有一天也会被送走的。
长痛，不如短痛。
